中医从古到今一直重视“以毒攻毒”的理论与实践，多凭经验以各种有毒中草药抗击肿瘤。当代临床医学家张亭栋教授就是使用砒霜治疗白血病的奠基人，目前砒霜已成为治疗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的全球指南推荐药物。今天介绍的这个令人脑洞大开的治疗药物，则堪称是西医学界在“以毒攻毒”领域的大胆尝试……
我们经常会从朋友家人那里听说关于癌症患者的传奇故事。例如，某某人已经被医生判了死刑，万般无奈之下回到家里，没成想后来莫名好了；同时，还会出现一个某某人的病情并不严重，但是由于郁郁寡欢，最终却离开了人世。还总有人煞有介事地说，癌症患者有多少是自己好的，多少是被治死的，剩下的都是被吓死的。
虽然上面的言辞不科学，但是却引出了一个科学问题。据《Lancet》杂志的一篇文章统计，癌症相关的心理困扰（焦虑和抑郁症），正折磨着30%-40％的患者。正是这种焦虑和抑郁大大地降低了癌症患者的生活质量，降低了治疗效果，大幅提高了癌症患者的自杀率和死亡率。
医生和研究人员一直在寻找治疗方法，从心理疏导，到药物辅助治疗，都很难产生良好的效果。有些药物由于副作用严重，甚至产生负面的效果。
作为全球癌症研究领域的佼佼者，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一直在关注着这个问题。他们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甚至尝试了一些乍一看不那么合法的方法。例如，他们尝试了一种叫做裸头草碱（Psilocybin，迷幻蘑菇提取物）的“毒品”（迷幻剂）。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所谓的“毒品”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能够大大缓解80%晚期癌症患者的焦虑和抑郁症，而且口服一次剂量的治疗效果，可以持续6-8个月。
含裸头草碱的迷幻蘑菇（晒干后的）
“最引人注目的研究结果是，口服一个剂量的裸头草碱，药物的迷幻作用也就持续4-6个小时左右，但是药物的迷幻效力过后，患者在接下来的6-8个月里，焦虑和抑郁会大大缓解。”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精神病学和行为科学教授Roland Griffiths说，“这简直是开启了精神类疾病研究的新模式。”
Griffiths的这一研究成果于2016年12月初刊登在《精神药理学杂志》上。Griffiths表示，在治疗晚期癌症患者的精神疾病时，传统心理治疗（包括行为治疗和抗抑郁药）可能需要持续几周甚至几个月，很多时候还没有效果，而类似苯二氮卓类的药物，可能会使患者上瘾，甚至产生其他令人不安的副作用。
Roland Griffiths教授
据资料记载，迷幻剂裸头草碱的载体迷幻蘑菇作为治疗疾病的药物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但它的现代药学意义直到上个世纪50年代才被发现，当时最盛的时候，有数百项研究涉及裸头草碱。但是由于在越南战争中迷幻剂的不当使用，导致欧美国家对其开始了严格的管制。1970年之后，裸头草碱研究一度终止。
近十余年来，在有关部门的严密监督下，裸头草碱又渐渐进入研究人员的视野。早在2006年，Griffiths就发现，精神疾病患者服用适量裸头草碱之后，会让患者感觉生命变得有意义。此后，Griffiths便坚信裸头草碱在治疗人类精神疾病上会大放异彩。
“被诊断为致命性的癌症，对于患者来说，首先面临的是一个巨大的心理挑战，焦虑和抑郁是他们会出现的一个非常常见的表现，”Griffiths说。“他们常常会为生命的意义和死后会发生什么感到绝望。”
在之前的研究中，Griffiths已经发现了裸头草碱在治疗精神病上的作用，因此他想看看裸头草碱是否也可以帮助癌症患者。
在相关部门的超级严苛监控和审查下，Griffiths通过传单、网络广告和医生转诊，招募了51个复发性和转移性的晚期癌症患者（男女各一半左右）。有乳腺癌、食管癌、胃癌、肠癌和血癌等多个癌种的患者。每位患者都同时被诊断为焦虑或者抑郁症。
Griffiths将所有患者分成两组，一组服用1mg或者3mg/70kg的超低剂量裸头草碱，这个剂量对身体不会有任何影响，作为对照组；另一组则服用22mg或者33mg/70kg的中高剂量裸头草碱。
纽约大学Langone医学中心的裸头草碱药粒和药瓶
服药后，所有的患者会在医务人员的引导下躺下，戴上眼罩，听音乐，大胆体验服药后的内心变化。
结果，Griffiths团队发现，裸头草碱可以有效降低患者的抑郁和焦虑情绪，以及他们对死亡的恐惧。在服药的6个月之后，仍旧有80%的患者表示焦虑和抑郁情绪很低，其中有60%的患者还处在正常范围之内。83％的人表示幸福感或生活满意度增加，还有67％的参与者认为这个经历是他们生活中五大有意义的经历之一。
“在临床研究开始之前，我真不知道这种疗法是否有效，因为晚期的癌症患者在接受多次的治疗之后，他们的绝望和无助实在是太深刻了，”Griffiths说。但是最终Griffiths的尝试帮助了他们，出乎意料的好。
然而，Griffiths的这次小样本量的双盲研究并不是唯一一个。来自纽约大学Langone医学中心的Stephen Ross团队也做了类似的临床研究，得出了类似的研究结果。Ross团队的研究结果刊登在同一期《精神药理学杂志》上。
Stephen Ross
Ross团队的临床研究是在29名患者身上完成的，研究结果非常相似，也是约80％的患者对单一高剂量的裸头草碱发生了响应，健康程度和生活满意度均有中度或大幅度的改善。
“服用单剂量的裸头草碱可以立即缓解癌症患者的焦虑和抑郁，并且最长可以持续8个月，这是前所未有的，”Ross说，“我们从未得到过这样的结果。”
尽管这两个临床研究都收到了非常好的研究结果，但是由于裸头草碱的特殊性（毒品），以及一些历史问题，目前在非临床研究中使用裸头草碱还是非法的。此外，还是有很多人在质疑和反对将裸头草碱投入临床使用。他们认为，我们不能对裸头草碱掉以轻心。
然而，目前力挺这项研究的人也有不少，例如，美国精神病学协会的两位前主席，欧洲神经精神药理学院的前主席，美国国家药物管制政策办公室的前副主任，以及英国药物和医疗管理局专家权威。《精神药理学杂志》的编辑David Nutt教授，还在英国参与了一项裸头草碱治疗严重抑郁症的临床研究。
本研究的资助者之一的Heffter研究所的医疗总监认为，“本次的研究结果，是使用裸头草碱以来精神病治疗史上最深刻的发现。表明裸头草碱在治疗严重的精神疾病上，比传统方法更有效，而且不用每天服药。”Heffter研究所的联合创始人George Greer表示，即使裸头草碱获得FDA的批准，实际上它也是没有商业价值的，毕竟那些患者只需要一粒药即可。Greer认为，最好的模式是通过一个非盈利的组织，将这个药物分配给特定的诊所。
最后，有个好消息是，FDA在刚刚过去的11月底批准了一个利用MDMA（它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叫「摇头丸」）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大规模临床试验。这也意味着迷幻类药品的临床作用正在被接受，在合理的监管下，是可以走向临床的。
每年有那么多的癌症新发病例，希望在有关部门的合理监管下，裸头草碱相关的研究可以在全球范围内展开，让更多的癌症患者早日受益。
参考文献：
Griffiths RR, Johnson MW, Carducci MA, Umbricht A, Richards WA, Richards BD, Cosimano MP, Klinedinst MA. Psilocybin produces substantial and sustained decreases in depression and anxiety in patients with life-threatening cancer: A randomized double-blind trial. J Psychopharmacol. 2016 Dec;30(12):1181-1197. PMID: 27909165
Griffiths RR, Richards WA, McCann U, Jesse R. Psilocybin can occasion mystical-type experiences having substantial and sustained personal meaning and spiritual significance. Psychopharmacology (Berl). 2006 Aug;187(3):268-83; discussion 284-92. PMID: 16826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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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ss S, Bossis A, Guss J, Agin-Liebes G, Malone T, Cohen B, Mennenga SE, Belser A, Kalliontzi K, Babb J, Su Z, Corby P, Schmidt BL. Rapid and sustained symptom reduction following psilocybin treatment for anxiety and depression in patients with life-threatening cancer: a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J Psychopharmacol. 2016 Dec;30(12):1165-1180. PMID: 27909164
编译自《奇点网》2016-12-05